云梦泽黯眸一闪,喜而不惊,“如此,甚好。”
大漠里,如果说沙暴和缺水带来的是几乎无法喘息的绝望,那醉酒斜阳和漫天星斗就是落入梦中的希望。
金辉洒在每一粒黄沙上,沧水和云梦泽在细细软沙间留下四行足迹。
沙暴狂且躁,而这细沙却温柔得紧,沧水索性脱下素鞋,将之提在手上,沙里余温立即自足底暖遍其全身。
沧水欢喜地往前小跑数步,黄沙上的影子也不由得欢跳起来,她回头一望,唤道:“梦泽,这小沙甚是可爱,你不妨也来感受感受。”笑声如瓷瓶荡水,叮叮咚咚。
余晖从沧水的发间悄悄穿过,犹如一层薄如蝉翼的金纱笼在她身上,凝目望去,好似一缕被夕阳不慎遗落于尘世间的光华,下一个霞光万丈时,她便会在一片金芒中回到她来时的地方。
云梦泽欣然一笑,也学了沧水那样,脱下蓝靴,一步步陷入仍残留着金辉的软沙里。 大漠里的夜色绝美无双,只一眼,便教人余生难忘。
残星渐隐时,茫茫黄沙上,一盏白玉红云纹豆灯缓缓荡出如水清光,升上天空,化作絮絮柔棉,云波千里。
云梦泽在一旁守护,寸步不离。
泽荒灯燃一日,可连降急雨十四日,而她也需陷入沉睡十四日以恢复灵力,方可再行燃光。
而当泽荒灯陷入沉睡时,便与寻常灯盏无异,但却无法待寻常灯盏来使。
从沧水开始化灯时,云梦泽便需在这寂寂荒漠里守护这盏灯直至湖泊终成。
又是一个斜阳西沉,泽荒灯的光愈燃愈弱,荡出的清华也仅剩寸缕,直至珍珠般大小的亮点在灯心闪了数下,而后尽消。
云梦泽已在灯侧静坐一日,待最后半星小光熄灭后,他立即用手挖开已将灯檠埋入一半的黄沙,一手没入沙里,从沙下将灯座托起,吹散灯上残留的黄沙,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握着灯檠,一步步往水屋走去。
回到水屋后,云梦泽将泽荒灯立于水钵中,欲洗净沾满黄沙的灯身。
指尖触水时,云梦泽不知虑及何事,猛地收回手,随后在水钵前来回踱步。